《伤寒论》通俗讲话（三） 第一部分 方证对应：中医辩证的尖端 （胡希恕讲述、撰写） 五、论治则 此所谓治则，即通过六经八纲的施治准则，今略述于下： 太阳病 病在表宜发汗，不可吐下，如桂枝汤、麻黄汤、葛根汤等均属太阳病的发汗剂。 少阴病 虽与太阳病同属表证，亦宜汗解，但发汗须酌加附子、细辛等温性亢奋药，如桂枝加附子汤、麻黄附子甘草汤、麻黄附子细辛汤等，均属少阴病的发汗剂。 阳明病 热结于里而胃家实者，宜下之；但热而不实者，宜清热。下剂如承气汤；清热如白虎汤。若胸中实，则宜吐，不宜下，吐剂如瓜蒂散。阳明病不宜汗。 太阴病 虚寒在里只宜温补，汗、下、吐均当禁忌。 少阳病 病在半表半里，只宜和解，汗、下、吐均非所宜，如柴胡汤、黄芩汤等，皆少阳病的解热合剂。 厥阴病 虽与少阳病同属半表半里，法宜和解而禁汗、下、吐的攻伐，但和宜温性强壮药，如当归四逆汤、乌梅丸等均属之。 寒者热之，热者寒之 寒者热之者，谓寒证宜温热以驱其寒，如干姜、附子、乌头等属之。热者寒之者，谓热证宜寒凉药以除其热，如栀子、黄芩、石膏等属之。 虚者补之，实者攻之 虚者补之者，谓虚证宜强壮药以补益其不足，汗、下、吐均当禁用。实者攻之者，谓实证宜以汗、下、吐等法彻底以攻除其病，强壮补益等药大非所宜。例如理中汤、建中汤等皆补虚剂；麻黄汤、承气汤等皆攻实剂也。 按：表、里、阴、阳之治已括于六经，故于八纲只出寒、热、虚、实四则。 六、论方证 六经和八纲是辨证的基础。于此基础上，确可制定施治的准则。但在临证中，还是远远不够的。例如太阳病依法当发汗，但发汗的方剂为数很多，是否任取一种发汗药即可用之有效呢？我们的答复是绝对不行！因为中医辨证，不只辨六经八纲，更重要的是必须通过它们，来辨方药的适应证。具体地讲，除太阳病的一般特征外，还要细审患者其他情况，来选用全面适应的发汗药，这才可能取得预期的疗效。如太阳病，若发热，汗出，恶风，脉缓者，宜予桂枝汤；若无汗出，身体疼痛，脉紧而喘者，则宜予麻黄汤；若项背强几几，无汗，恶风者，则宜予葛根汤；若脉浮紧，发热，恶寒，身疼痛，不汗出而烦躁者，则宜予大青龙汤。以上诸方，虽均属太阳病的发汗法剂，但各有其固定的适应证。若用得其反，不但无益，反而有害。方药的适应证，简称之为方证。某方的适应证，即称之为某方证，如桂枝汤证、麻黄汤证、葛根汤证、大青龙汤证、柴胡汤证、白虎汤证等等。方证是六经八纲辨证的继续，亦即辨证的尖端，中医治病有无疗效，其关键在于方证是否辨的正确。不过方证之辨，不似六经八纲简而易知，须于各方的具体证治细玩而熟记之。详见分论各章，于此从略。 七、论辨证施治实质 辨六经，析八纲，再辨方证，以施行适方的治疗，此即中医辨证施治的方法体系。不过中医辨证施治，是一种什么治病的方法，这是关系辨证施治的精神实质问题，对于中医的理解至关重要，特讨论如下。 分析六经八纲，可得这样的结论，即不论什么病，在病位则不出于表、里、半表半里；在病情则不出于阴、阳、寒、热、虚、实；在病型亦只有三阳三阴的六类。通过临床实践证明，这确属屡经屡见的事实。六经八纲者，是患病机体一般规律的反映。中医辨证首先辨它们，中医施治，主要通过它们以定施治准则。所以中医辨证施治的首要精神，即是在患病机体一般规律的反应基础上，探求一般疾病的通治方法。为了便于理解，再以太阳病为例释之于下。 太阳病，并不是一种个别的病，而是以脉浮、头项强痛而恶寒为特征的一般的证。若感冒、流感、伤寒、麻疹等等发作这样太阳病的证，中医即依治太阳病方法以发汗，不论其原发病是那种病，均可彻底治愈。试想，不同的病，出现太阳证，这不就是患病机体一般规律的反应吗？采用太阳病证的发汗法，而能治愈诸多不同的病，这乃是一般疾病的通治方法！ 再从方证的说明来看，六经八纲治则的执行，又必须受顺应机体整体情况的方药限制。所以，辨证施治还有适应整体治疗的另一精神，前后结合起来，可作这样的简明定义，即中医辨证施治，是在患病机体一般规律的反应基础上，顺应整体的，探求疾病的通治方法。 在疾病一般规律的反应基础上，探求疾病的通治方法，这确是中医学的伟大发明，但为什么疾病会有六经八纲一般规律的反应？此为有关辨证施治所以有验的理论根据，故有探讨的必要。现略述浅见，以供参考。 不同的疾病，竟有六经八纲一般规律的反应。其主要的原因不是来自疾病的外在刺激，而是来自机体抗病的内在作用。众所周知，冬时天寒则人多尿，夏时天热人则多汗，此皆机体抗御外来刺激的妙机。疾病侵害人体，远非天时寒热的刺激所能比，而机体自有抗拒之，又何待言？中医谓为正邪交争，意即指此。屡有未治即愈的病，乃是机体抗病斗争胜利的结果，不过由于自然良能有限，机体虽不断同疾病斗争而疾病竟不得解，于是机体与疾病交争的过程亦随时地反映出来。 中医所谓为表证者，即机体欲借发汗的机能，自体表以解除疾病而未得解除的现象。 中医所谓为里证者，即机体欲借排便或涌吐的机能，自消化管道以解除疾病而尚未得解除的现象。 中医所谓半表半里证者，即机体欲借诸脏器的协力作用，自呼吸、大小便、出汗等方式以解除疾病而尚未得解除的现象。 此乃机体的自然本能与疾病斗争的方式，以是则表、里、半表半里便规定了正邪斗争的病位反应，若机体的机能亢进，就有阳性的一类证候反映于病位；若机体的机能沉衰，就有阴性的一类证候反映于病位。一句话，疾病刺激于机体，机体即应之以斗争，疾病不解，斗争不已。疾病的种类虽殊，而机体斗争的形式无异，此所以有六经八纲的一般规律的反应。 由于以上的说明，则中医辨证施治，正是顺应机体抗病机制的一种疗法，其有疗效的原因，亦即在此。 刀子在说话摘自《〈伤寒论〉通俗讲话》中国中医药出版社出版 2024.3.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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