引火归元，此方可倚——引火封髓汤治舌咽疼痛案

患者W某，女，66岁，2025年3月26日初诊。

主诉：舌痛3月余。

现病史：3个月前无诱因出现舌痛，舌根为主，伴咽喉疼痛，口腔溃疡反复发作，曾至口腔科、耳鼻喉科诊治效不佳，疼痛影响进食，口干渴，饮水多，吐粘痰，睡眠差，食欲差，大便干结。查：咽后壁滤泡，色暗，舌根滤泡。舌质嫩红，无苔，脉细滑。

处方：熟地45g，巴戟天10g，天冬15g，麦冬15g，茯苓15g，五味子6g，黄柏15g，砂仁10g，龟板20g，肉桂3g，甘草15g。3剂。

随访：服上方6剂，舌咽疼痛基本缓解，吐痰大减，大便畅，守方加减制丸服。

体会：这个病例从中医看并不复杂，属于比较典型的阴虚火旺，治则当以滋阴降火为主，教材一般推荐知柏地黄汤。我选了引火汤和封髓丹加减。

引火汤目前为大家熟知，很大程度上应该是拜《李可老中医急危重症疑难病经验专辑》一书。李可老先生以擅用附子著称，但对引火汤一方赞誉有加。原方出自陈士铎的《辨证录》，治疗少阴肾水不足，肾火不藏之证所致咽喉肿痛，有熟地（3两）、巴戟天（1两）、麦冬（1两）、五味子（2钱）、茯苓（5钱）5味药组成。这个方剂配伍有两个特点：①重用熟地滋阴填精，伍巴戟天温阳，有“阳中求阴”之意，大补肾水。这也许是学张景岳制左归丸的思路。②麦冬、五味子润肺，金水相生之意。这可能是学朱丹溪麦味地黄丸的思路。

引火汤补肾精有余，泻相火不足，故我常合用封髓丹。封髓丹原出元代许国祯《御药院方》，有黄柏、砂仁、甘草组成，需用肉苁蓉加酒煎煮取汁送服。后世的封髓丹，一般忽略肉苁蓉。火神祖师郑钦安对此方推崇有加，说：“此一方不可轻视，余常亲身阅历，能治一切虚火上冲，牙疼、咳嗽、喘促、面肿、喉痹、耳肿、面赤、鼻塞、遗尿、滑精诸症，屡获奇效，实有出人意外、令人不解者。” 黄柏是清热药里比较独特的一味，能清实热、湿热，还可清虚火、虚热，味道是很苦的，毫无疑问属于寒凉药。砂仁辛温，甘草性平。原方黄柏量最大，如果从寒热药的比例分析方剂的寒热属性，本方似乎清热力道更强一些。这对于重视阳气，擅用扶阳的郑钦安来说，推崇本方似乎不可理解。

这牵涉到对“火”的理解上。中医认为火分虚实，实火需要清泻，虚火需要补益。中医的思维往往比较模糊，很多概念不易量化，理论上能辨析清楚的，临床中却不一定好区别。《内经》说：邪气盛则实。火热证患者出现烦躁失眠、口舌溃破、口燥咽干，有一部分是难以区分虚实的。不好区分还需要治，怎么办？那就搞一个骑墙的方法，一方通治虚实。此外对于虚火，我们可以理解为本质虚而标象火。依据中医标本理论，还有急则治标一说，那么封髓丹的主作用在于泻火（包括虚实）。古人用此方，也许就是这个意思。郑钦安先生可能发现，对于部分标热明显者，用辛热扶阳法会出现阴阳格拒之势，所以用了封髓丹。

引火封髓丹用于肾精不足，火热上扰。对于阳不封藏，相火妄动者，我常用潜阳封髓丹。前者即所谓水浅不养龙，后者即水寒不养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