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伤寒论》云:“撰用《素问》《九卷》《八十一难》《阴阳大论》《胎胪药录》,并平脉辨证,为《伤寒杂病论》合十六卷”[1],可见《素问》为《伤寒论》主要学术渊源之一,《伤寒论》的理论基础与《素问》所载三阴三阳六气体系密不可分,故《伤寒论》对少阳病的论述与《素问》对于人身少阳气化紊乱所致病症相类,如《伤寒论》云:“少阳之为病,口苦,咽干,目眩也”[1],“少阳中风,两耳无所闻,目赤,胸中烦满而惊”[1]。《素问·热论》云:“三日少阳受之,少阳主胆,其脉循胁络于耳,故胸胁痛而耳聋。”[2]《素问·刺热》云:“热病先胸胁痛,手足躁”[2]等。虽然《黄帝内经》少阳相火病与《伤寒论》少阳病有相似之处,但二者在病因、病位、病性方面又有所区别。
病因方面
《素问·五运行大论》云:“上下相遘,寒暑相临,气相得则和,不相得则病。”[2]运气理论中的少阳相火病本质上是天地少阳相火气化异常引起人身少阳相火气化失调所致疾病,即本气自病。或因天地少阳相火亢盛而引发人身之少阳相火亢盛,或因天地少阳相火衰微而引发人身少阳相火衰微等,其基本原理即在于天人相应。而《伤寒论》所载少阳病,可为外感天地少阳相火之气,导致少阳本经受邪而感发,并可循经入腑;亦可由他经传变来,如邪由太阳经传变至少阳经而发;亦可因厥阴之邪外出少阳而发,即所谓脏邪还腑、阴病出阳等。总体来说,两者的发病均可由感受天地之三阴三阳之气而感发,但《伤寒论》少阳病除本经自病外,亦可由他经传变。
病位方面
《伤寒悬解》云:“少阳篇,半言脏病,半言腑病。少阳居半表半里之中,乃表里之枢机,阴阳之门户,阳盛则入腑,阴盛则入脏。少阳之经病,如小柴胡汤证,乃脏病腑病之连经,非第经病也。盖其胸胁痞硬,是阳明、太阴俱有之证,缘其脏腑胀满,壅碍胆经降路,经腑郁迫,故心胁痞硬。”[3]黄元御认为《伤寒论》中少阳病之病位是以位于半表半里的少阳转枢不利而致他经脏腑病变为先,而后表现为脏病、腑病连经之少阳病本病,其病位不仅位于足少阳经及其所络胆腑,亦有阳明、太阴等经。《中西汇通医经精义》云《伤寒论》少阳病:“少阳三焦内主膈膜,外主腠理,内外出入之气,均从腠理往来,故有邪在腠理则寒热往来,太阳之气不得外达诸证。上下往来之气均从膈膜行走,故有结胸、陷胸,邪欲入胃则呕,甚则呕吐不止诸证,凡此皆少阳不能司其转枢之过也。”[4]可见,《伤寒论》少阳病的病位,主要在足少阳胆经、胆腑,手少阳三焦经、三焦腑,亦可涉及其他经脏。
《黄帝内经》对少阳相火亢旺所致疾病记载为:“少阳所至为嚏呕,为疮疡……少阳所至为惊躁,瞀昧,暴病……少阳所至为喉痹,耳鸣,呕涌……少阳所至为暴注,瘛,暴死”[2],“少阳之胜,热客于胃,烦心心痛,目赤欲呕,呕酸善饥,耳痛溺赤,善惊谵妄,暴热消烁,草萎水涸,介虫乃屈,少腹痛,下沃赤白”[2],“少阳司天,火淫所胜,则温气流行,金政不平,民病头痛,发热恶寒而疟,热上皮肤痛,色变黄赤,传而为水,身面胕肿,腹满仰息,泄注赤白,疮疡咳唾血,烦心胸中热,甚则鼽衄,病本于肺”[2],少阳相火气化失调所致疾病不仅涉及少阳经经气和少阳枢转不利所致的耳聋、喉痹、耳鸣、寒热更作等象,亦有少阳相火克伐阳明燥金导致属肺、胃、大肠病变,还有少阳相火代君行令所致的心与小肠病变。其病位与《伤寒论》少阳病有相同之处,但范围更广。另外,《黄帝内经》中亦记载了少阳相火虚衰所致的“腰腹痛而反恶寒,甚则下白溺白”[2]等病症,此病位主要位于根藏少阳相火的命门,而《伤寒论》对于少阳病的论述并未涉及命门火衰的内容。
病性方面
《伤寒论》少阳病之立论主要基于人身少阳居半表半里之位,少阳病之病性以寒热往来多见,若少阳病传变至他经则可见他经合病之象,如邪自少阳传变至阳明,则见大柴胡汤证,非独见少阳病寒热往来之象。而《黄帝内经》对于天地少阳相火气化失调所致病症的论述有“少阳司天,客胜则丹胗外发,及为丹熛疮疡,呕逆喉痹,头痛嗌肿,耳聋血溢,内为瘛疭;主胜则胸满咳仰息,甚而有血,手热”[2],“少阳在泉,客胜则腰腹痛而反恶寒,甚则下白溺白;主胜则热反上行而客于心,心痛发热,格中而呕”[2]等,少阳相火本气亢盛所致病症一般为炎火极上之象,而少阳相火之气不胜风、寒、燥、湿等气,则病性表现为他气之性或他气与少阳相火之气相兼之象,不仅有《伤寒论》少阳病“寒热往来”之象,或见湿热之象,或见阴火之象,或见风火、燥火之象。
综上所述,《黄帝内经》为《伤寒论》的主要学术渊源之一,《黄帝内经》少阳相火病与《伤寒论》少阳病相比,两者有许多相似的部分,但《黄帝内经》少阳相火病所涉及范围更为广泛,而《伤寒论》少阳病涉及范围则相对狭窄,不出《黄帝内经》少阳相火病范畴之外,但对少阳病的论述更为精详。《黄帝内经》对三阴三阳的认识,揭示了天人合一的天地气化、生命气化的规律,对三阴三阳气候、物候、病候的论述,深刻而全面,弥补了《伤寒论》仅论人身三阴三阳证候之不足。
值得指出的是,后世医家将运气气化理论中的“标本中气”理论与《伤寒论》六经辨证进行了融合,以运气气化理论阐释伤寒六经辨证,以六经辨证指导运气气化理论的临床实践。如黄元御《伤寒悬解》以少阳相火气化失调阐发了《伤寒论》少阳病的病机内涵[3]。陈亦人指出,六经不仅代表经络,亦是风、寒、暑、湿、燥、火六气于人身周流运化之体现,六经与脏腑密切相关,更是阴阳、寒热、表里、虚实之代名词,六经病则可能是脏腑体系气化失调证候群的体现[5]。顾植山认为六经辨证实质是三阴三阳六气辨证,运气理论中的“标本中气”理论是六气气化在《伤寒论》中的具体体现[6]。当代医家多趋向于将《黄帝内经》运气气化理论的六气辨证与《伤寒论》的六经辨证相融合,即如《增订通俗伤寒论》所云:“故《内经》云,有其在标而求之于标,有其在本而求之于本,有其在本而求之于标,有其在标而求之于本。故治有取标而得者,有取本而得者;有逆取而得者,有从取而得者。知逆与从正行无间,知标本者万举万当。张长沙全部《伤寒论》悉根于此,此即六经气化之真理也,为治一切感证之首要。”[7]
参考文献:
[1] 张仲景.伤寒论[M].太原:山西科学技术出版社,2015.
[2] 黄帝内经素问[M].北京:人民卫生出版社,2012.
[3]黄元御.黄元御医学全书[M].北京:中国医药科技出版社,2016.
[4]唐容川.唐容川医学全书[M].太原:山西科学技术出版社,2016:30.
[5]陈亦人.《伤寒论》求是:精修案例版[M].北京:中国中医药出版社,2016:19-23.
[6]陆曙,陶国水,顾植山.基于《黄帝内经》五运六气学说的临床思维构建[J].中华中医药学刊,2020,38(4):25-28.
[7]何廉臣.增订通俗伤寒论[M].沈阳:辽宁科学技术出版社,2021: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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