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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4
08-10

久痢中医诊疗专家共识 (2024)

久痢是由多种因素导致的肠腑损伤,以大便次数增多,夹有黏液、血便等为主要表现的疾病,常伴有腹痛、里急后重等症状,甚至出现口腔溃疡、关节疼痛、皮肤黏膜损伤等肠外表现。临床上根据临床表现及肠镜检查结果,结合组织病理学特征,分为活动期和缓解期,以病情活动和缓解交替为特征,病程多在4周以上。中医药治疗久痢以清热化湿、调气行血、消积导滞或健脾益肾为主,也有医者主张以活动期和缓解期分期论治。

中华中医药学会脾胃病分会于2020年11月在北京成立了久痢中医诊疗专家共识意见起草小组。小组成员依据循证医学的原则,广泛搜集资料,参考国内外共识制定方法,并先后组织国内脾胃病专家就久痢的病因病机、证候分类、辨证治疗、医家经验、诊治流程、疗效标准等一系列关键问题进行讨论、总结,形成本共识意见初稿。按照德尔菲法分别于2021年4月、2021年8月、2022年10月进行了3轮专家投票,并逐次进行修改完善形成送审稿。2023年4月,由中华中医药学会标准化办公室组织专家进行最后评审,通过了本共识意见。

1概述

1.1

概念

久痢是以大便次数增多,夹有黏液或脓血等为主要临床表现的疾病,常伴有腹痛、里急后重等症状,具有病程较长、反复发作的病情特点。

1.2

中医病名历史沿革

《黄帝内经》中有类似本病临床表现的记载,并命名为“肠澼”“赤沃”等,如《素问·通评虚实论篇》云:“肠澼便血……肠澼下白沫……肠澼下脓血”,《素问·至真要大论篇》云:“少阴之胜……腹满痛,溏泄,传为赤沃”。《难经·五十七难》云:“小肠泄者,溲而便脓血,少腹痛;大瘕泄者,里急后重,数至圊而不能便,茎中痛。”东汉张仲景《伤寒论·辨厥阴病脉证并治》云乌梅丸“又主久利”,创立了“久利”的治法方药。东晋葛洪提出以“痢”称之以区别泄泻的观点。隋代巢元方《诸病源候论》提出“久痢”的病名并阐述其病机,如《诸病源候论·痢病诸候》云:“夫久水谷痢者,由脾胃大肠虚弱,风邪乘之,则泄痢。虚损不复,遂连滞涉引岁月,则为久痢也”,并根据其症状特点分为“久水谷痢候”“久赤白痢候”“久赤痢候”“久血痢候”“久脓血痢候”“久冷痢候”“久热痢候”“休息痢候”等。宋代《太平惠民和剂局方》中提出了“痢疾”的病名,为后世大部分医家承袭。为与细菌性痢疾等感染性肠道疾病相区分,国家中医药管理局医政司在2010年发布的中医诊疗方案《久痢(溃疡性结肠炎)诊疗方案》中将溃疡性结肠炎的中医病名明确为“久痢”。

1.3

现代医学相关疾病

久痢多由肠道慢性非特异性炎症引起,主要对应现代医学炎症性肠病(溃疡性结肠炎、克罗恩病)。按照中医异病同治的原则,肠道白塞病、缺血性结肠炎、放射性肠炎以及慢性肠道感染性疾病(如细菌性痢疾、阿米巴肠病、肠道血吸虫病)等可参照本病辨证施治。肠道肿瘤性疾病、肠道结核感染以及肠道急性感染性疾病等不在本病范围。

2病因病机

2.1

病因与发病

本病的病因与感受外邪、饮食不节、情志失调等有关。先天不足、脾肾两虚是其发病基础,病位在大肠,涉及脾、肝、肾、肺诸脏的功能失调。外感湿浊之邪,内犯脾胃,饮食偏嗜肥甘炙煿之品,损伤脾胃,酿生湿热,壅滞肠道,损伤气血,血败肉腐成疡,下为脓血。脾胃虚弱,运化失健,易为饮食所伤,湿邪所犯,情志所扰,导致病情的反复发作,进而出现肝脾不调、脾肾阳虚、阴虚肠燥等脏腑功能失调之候。

2.2

病机要点

久痢病理因素主要有湿、热、瘀、毒、虚。活动期多属实证,主要病机为湿热蕴肠、气血不调,病情较重者则多以热毒、瘀热为主,反复难愈者应考虑痰瘀浊毒的因素;缓解期多属虚实夹杂,主要病机为脾虚湿恋,运化失健。临床部分患者可出现肝郁、肾虚、肺虚、血虚、阴虚和阳虚的证候特征。本病病性为本虚标实,在病情演变中可出现寒热虚实的转化和兼夹。

诊疗应注意区分不同临床表现的病机侧重点。脓血便的主要病机是湿热蕴肠,脂膜血络受伤,血败肉腐。血便实证为湿壅热瘀,损伤肠络,络损血溢;虚证为湿热伤阴,虚火内炽,损伤肠络或脾气亏虚,不能统血,血溢脉外。腹痛实证为湿热蕴肠,气血不调,肠络阻滞,不通则痛;虚证为土虚木旺,肝脾失调,虚风内扰,肠络失和。难治性久痢的病机关键为脾肾两虚,湿浊稽留,气血同病,寒热错杂,虚实并见。

3常见证候

3.1

湿热痢

主症:1)腹泻,便下脓血;2)腹痛;3)里急后重。次症:1)肛门灼热;2)腹胀;3)小便短赤;4)口干;5)口苦。舌脉:1)舌质红,苔黄腻;2)脉滑或滑数。

3.2

热毒痢

主症:1)便下脓血或血便,量多次频;2)腹痛明显;3)发热。次症:1)里急后重;2)腹胀;3)口渴;4)烦躁不安。舌脉:1)舌质红,苔黄燥;2)脉滑数。

3.3

气虚痢

主症:1)黏液或脓血便,白多赤少,或为白冻;2)大便稀溏,夹有不消化食物;3)脘腹胀满。次症:1)腹部隐痛;2)肢体困倦;3)食少纳差;4)神疲懒言。舌脉:1)舌质淡红,边有齿痕,苔白腻;2)脉细弱或细滑。

3.4

寒热痢

主症:1)下痢稀薄,夹有黏冻或脓血,反复发作;2)肛门灼热;3)腹痛绵绵,喜温喜按。次症:1)畏寒怕冷;2)口干口苦;3)腹部胀满;4)饥不欲食。舌脉:1)舌质红,或舌淡红,苔薄黄;2)脉滑,或细滑。

3.5

情志痢

主症:1)下痢黏液脓血间歇发作;2)常因情志失调诱发;3)腹痛即泻,泻后痛减。次症:1)排便不爽;2)饮食减少;3)腹胀;4)肠鸣。舌脉:1)舌质淡红,苔薄白;2)脉弦或弦细。

3.6

阳虚痢

主症:1)久泻不止,大便稀薄;2)夹有白冻,或伴有完谷不化,甚则滑脱不禁;3)腹痛喜温喜按。次症:1)腹胀;2)食少纳差;3)形寒肢冷;4)腰酸膝软。舌脉:1)舌质淡胖,或有齿痕,苔薄白润;2)脉沉细。

3.7

阴虚痢

主症:1)便下脓血,反复发作;2)大便干结,排便不畅;3)腹中隐隐灼痛。次症:1)形体消瘦;2)口燥咽干;3)虚烦失眠;4)五心烦热。舌脉:1)舌红少津或舌质淡,少苔或无苔;2)脉细弱。证候诊断:主症2项,加次症2项,参考舌脉,即可诊断。

4临床治疗

4.1

治疗目标与原则

治疗目标:以快速诱导病情缓解,防止复发,提高生存质量为治疗目标。

治疗原则:清肠化湿,调和气血。赤多者偏用血药,白多者侧重气药,把握好寒热错杂、虚实夹杂、脏腑功能失调等复杂证候的处理。同时调整生活方式,避免疾病诱发加重的因素。

4.2

常规辨证论治

4.2.1湿热痢

治法:清热化湿,调气和血。

方药:芍药汤加减。黄连3~5g,黄芩6~9g,木香3~6g,炒当归6~12g,炒白芍9~15g,肉桂2~3g(后下),甘草3~9g。

加减:大便赤多白少,加槐花6~9g、地榆9~15g、白及6~9g以凉血止痢;大便白多赤少,加苍术6~9g、薏苡仁9~30g、石菖蒲3~9g以化湿袪浊;腹痛较甚,加延胡索6~9g、徐长卿9~12g(后下)以行气止痛。

中成药:1)虎地肠溶胶囊,口服。2)香连丸,口服。

4.2.2热毒痢

治法:清热祛湿,凉血解毒。

方药:白头翁汤加减。白头翁9~15g,黄连3~6g,黄柏9~12g,秦皮9~12g,马齿苋9~15g,苦参6~9g,木香3~6g。

加减:便下鲜血、舌质红绛者,加紫草6~9g、茜草6~9g、地榆9~15g、槐花6~9g、生地黄9~15g、牡丹皮6~12g以凉血化瘀;伴发热者,加金银花9~15 g、葛根9~15 g、黄芩6~9 g以解毒止痢。

4.2.3气虚痢

治法:益气健脾,化湿和中。

方药:参苓白术散加减。党参9~15g,麸炒白术9~12g,茯苓9~15g,甘草3~9g,桔梗6~9g,莲子肉9~15g,白扁豆9~15g,砂仁3~6g(后下),山药15~30g,薏苡仁9~30g。

加减:大便白冻黏液较多者,加苍术6~9g、白芷6~9g以运脾燥湿;便中夹有脓血者,加黄连3~5g、败酱草9~15g、地榆9~15g以清热凉血;大便夹有不消化食物者,加神曲9~12g、山楂9~12g以消食化滞;久痢肛门下坠属中气下陷者,加黄芪9~15g、炙升麻3~9g以益气升清。

中成药:1)补脾益肠丸,口服。2)参苓白术丸(颗粒),口服。

4.2.4寒热痢

治法:温中补虚,清热化湿。

方药:乌梅丸加减。乌梅6~12g,黄连3~5g,黄柏9~12g,桂枝3~9g,干姜3~9g,党参9~15g,炒当归6~9g,炮附片6~9g(先煎),木香3~6g。

加减:大便伴脓血者,加秦皮9~12g、地榆9~15g、仙鹤草9~12g以清肠止血;腹痛甚者,加白芍9~15g、徐长卿9~12g(后下)、延胡索6~9g以缓急止痛。

中成药:乌梅丸,口服。

4.2.5情志痢

治法:疏肝理气,健脾化湿。

方药:痛泻要方合四逆散加减。陈皮6~9g,白术9~12g,白芍9~15g,防风6~9g,炒柴胡6~9g,炒枳实6~9g,炙甘草3~9g。

加减:腹痛较甚者,加木瓜6~9g、徐长卿9~12g(后下)以活络止痛;排便不畅、里急后重者,加木香3~6g、槟榔6~9g以行气导滞;大便稀溏者,加党参9~15g、茯苓9~15g、山药15~30g以健脾止泻。

中成药:固肠止泻丸,口服。

4.2.6阳虚痢

治法:健脾补肾,温阳化湿。

方药:附子理中丸合四神丸加减。炮附片6~9g(先煎),党参9~15g,炮姜3~9g,麸炒白术9~12g,炙甘草3~9g,补骨脂6~9g,肉豆蔻6~9g,吴茱萸1~3g,五味子3~6g。

加减:畏寒怕冷者,加益智仁6~9g、肉桂3~5g(后下)以温肾暖脾;久利不止者,加石榴皮6~9g、诃子6~9g以固肠止利。

中成药:1)固本益肠片,口服。2)四神丸,口服。

4.2.7阴虚痢

治法:滋阴清肠,养血润燥。

方药:驻车丸合四物汤加减。黄连3~5g,阿胶6~9g(烊化),干姜2~3g,当归9~12g,熟地黄9~15g,白芍9~15g。

加减:大便干结者,加玄参9~15g、麦冬9~12g、火麻仁12~15g、瓜蒌仁9~15g以增液润肠;便下脓血者,加白头翁9~15g、地锦草9~15g以解毒凉血。

中成药:1)驻车丸,口服。2)增液口服液,口服。

4.3

古代医家经验

4.3.1张仲景(汉)

1)学术观点:《金匮要略·呕吐哕下利病脉证治》以“下利”命名,从六经辨证,病在三阳多为邪实,常见二阳合病,治用清法、下法;病在三阴多为虚证,治用补法、涩法,厥阴寒热错杂者温清并用。张仲景的学术观点为治痢之准绳,临证之规范。

2)治法心得:“太阳与阳明合病者,必自下利,葛根汤主之”(《伤寒论》第32条),实逆流挽舟法之滥觞;“阳明、少阳合病,必下利……脉滑而数者,有宿食者,当下之,宜大承气汤”(《伤寒论》第256条),为通因通用治痢之法。创制的葛根芩连汤、白头翁汤、黄芩汤、理中汤、桃花汤、赤石脂禹余粮丸、诃黎勒散、甘草泻心汤、乌梅丸、温经汤等方剂和所用药物,开治痢之先河。

4.3.2孙思邈(唐)

1)学术观点:分寒热论治,喜温清兼用,以脉定虚实,辨可下之证。孙思邈根据寒热偏盛将“痢病”分为“热痢”“冷痢”,《备急千金要方·热痢》曰:“冷则白,热则赤”。热痢多因肠腑热盛,阻滞气机,迫血妄行,症以便血多见,或见便下臭秽,里急后重,腹中急痛等;冷痢多因饮食生冷,寒气凝滞,脾阳受损或久痢损伤脾阳,症见腹中冷痛、便下清稀、下利滑脱、畏寒肢冷等。孙思邈善以脉象辨别虚实和可下之证,如《备急千金要方·热痢》曰:“下痢脉滑而数,有宿食,当下之。下痢脉迟而滑者,实也。利为未止,急下之。下痢脉反滑,当有所去,下乃愈”。

2)治法心得:孙思邈治痢以寒热为纲,针对“热痢”“冷痢”的不同表现,提出“热则多益黄连,去其干姜;冷则加以热药”(《备急千金要方·热痢》)的治疗大法。善用黄连治痢,所立方中,多有一味黄连,灵活配伍。热痢以黄连为主药,组方以陟厘丸、白头翁汤、黄连汤为代表。冷痢以干姜为主药,组方以温脾汤、大桃花汤、下痢丸为代表。对于寒热错杂者,常以黄连、干姜配伍,以寒热同治,温清并用,代表方为驻车丸,《千金方衍义》谓其“冷痢得干姜可瘳,热痢得黄连可瘥,冷热交错得姜、连可解,阿胶可滋干姜之燥,当归可和黄连之寒”。对于久痢中阳受损,兼有积滞者,常以温下法荡涤肠胃、助阳化气,如温脾汤。

4.3.3李杲(金)

1)学术观点:李杲遵《黄帝内经》立言,从肠澼入手,认为本病病位在大肠,因饮食失节、起居不时、情志所伤、形体劳倦等原因致脾胃虚弱,元气不充,水谷之湿下注,郁而生热,损伤肠络而发。下痢白多赤少,多用升阳除湿、健运脾胃;赤多白少,常用清肠化湿、凉血和血。其学术观点可概括为补脾除湿兼升阳,清肠祛热重凉血。

2)治法心得:《活法机要·泄痢证》中记载李杲提出泻痢的治法宜补、宜泄、宜止、宜和。(1)喜用甘温以益气固本:李杲治久痢喜用甘温之药,如人参、黄芪、炙甘草之类,中焦健运,则运化有权,气血有源,元气充沛,升降如常,气血调和,大肠传导如常。《兰室秘藏·泻痢门》益智和中汤、黄芪补胃汤、人参益胃汤,《活法机要·泄痢证》白术黄芪汤、白术芍药汤,即多用甘温益气固本,体现了其所述泻痢治法中的“补”与“和”。(2)配伍风药以升阳胜湿:李杲除运用茯苓、泽泻、猪苓等淡渗利湿药物外,还善用防风、柴胡、羌活、升麻、葛根等风药,取风能胜湿之意,加之可发散阳气,使阳气升腾,清阳得升,湿邪得除,脾胃气机升降枢纽得以恢复。其中柴胡发少阳之火,升麻、葛根发阳明之火,取“火郁发之”之意。《兰室秘藏·泻痢门》中升麻补胃汤、升阳去热和血汤、升阳除湿汤即体现出“自下而上者,引而去之”的协同作用。(3)辨治泻痢重视气血:李杲在治疗泻痢时重视气血,重剂用大黄汤,轻剂用黄芩芍药汤。如见烦躁、先便白脓后血,或见发热恶寒,为上部出血,非黄芩不能止;如腰痛,或血痢、脐下痛,为中部出血,非黄连不能止;如见恶寒脉沉、先血后便,为下部出血,非地榆不能止。又治肠澼下血用凉血地黄汤、升阳去热和血汤、槐花散、地榆芍药汤等。(4)察证入微精准用药:《脾胃论·肠澼下血论》曰:“如小便涩,脐下闷,或大便则后重,调木香、槟榔细末各五分,稍热服,空心或食前……如胃虚不能食,而大渴不止者,不可用淡渗之药止之,乃胃中元气少故也,与七味白术散补之……或里急后重,数至圊而不能便,或少有白脓,或少有血,慎勿利之,利之则必致病重,反郁结而不通也,以升阳除湿防风汤举其阳,则阴气自降矣。”《活法机要·泄痢证》中记载李杲用药倡导“除湿则白术、茯苓;安脾则芍药、桂枝;破血则黄连、当归;宣通其气则槟榔、木香”。

4.3.4李中梓(明)

1)学术观点:李中梓不以赤白分寒热,多本脾肾论虚实,其观点和治法集中于《医宗必读·痢疾》中体现,如云:“至以赤为热,白为寒,亦非确论,果尔,则赤白相兼者,岂真寒热同病乎……胀满恶食,急痛拒按者,实也;烦渴引饮,喜冷畏热者,热也;脉强而实者,实也;脉数而滑者,热也。外此则靡非虚寒矣”,又云:“痢之为证,多本脾肾。脾司仓廪,土为万物之母;肾主蛰藏,水为万物之元”。久痢缠绵难愈,病在脾者,病情轻;病在肾者,病情重。关于预后,李中梓《医宗必读·痢疾》指出“先泻而后痢者,脾传肾为贼邪难疗,先痢而后泻者,肾传脾为微邪易医”。

2)治法心得:《医宗必读·痢疾》对痢疾的治法论述详尽,云:“至治法,须求何邪所伤,何脏受病。如因于湿热者,去其湿热;因于积滞者,去其积滞。因于气者调之;因于血者和之。新感而实者,可以通因通用;久病而虚者,可以塞因塞用”。李中梓认为痢疾主要以虚证为主,对于脉象微弱者,平素瘦弱体虚者,疾病过后而出现痢疾者,用攻逐法而加重病情者,均应使用补益脾肾之法,并指出“肾为胃关,开窍于二阴,未有久痢而肾不损者。故治痢不知补肾,非其治也”。对于肾阳虚衰之证,李中梓认为一定要用肉桂、附子大补命门,以复肾阳,这样才可以恢复元气,增加食欲而止痢,“凡四君、归脾、十全、补中皆补脾虚,未尝补肾,若病在火衰,土位无母……若畏热不前,仅以参、术补土,多致不起,大可伤矣”,强调了温补肾阳的重要性。

4.3.5叶桂(清)

1)学术观点:叶桂对本病的论述见于《临证指南医案·痢》,如“痢疾古称滞下,惟夏秋暑湿夹积者居多”“痢症湿热,皆是夏令伏邪”。同时强调辨治痢疾当察虚实寒热,如“治腑以三焦见症为凭,治脏以足三阴为要领,辨得虚实之情形,酌以或通或涩之法,则临症权宜,庶乎不错矣”。实证者,辨湿热、气血,重在三焦和胃肠;虚证者,辨阴阳、脏腑,重在肝、脾、肾,而“治痢大法,无过通塞二义”。

2)治法心得:叶桂认为暑必夹湿,伤在气分,暑湿内侵,腑气不运,阻遏成滞,消导、升举、温补皆使暑邪没有出路,故治宜分消其湿,常以清利湿热之法,合淡渗利湿之剂,如五苓散、桂苓甘露饮,借以从三焦分消而解。对湿热内蕴、中焦痞结者,叶桂常用辛开苦降之法,以半夏泻心汤苦辛泄降、达邪下行。久痢必阴损液耗,常予甘酸之品以益气敛津,酸苦之品以泄热生津,常用方有人参乌梅汤、理阴煎、连梅汤。对于久痢阳虚者,分证候不同采用温通法和温补法,如“夫六腑宜通,治痢之法,非通即涩。肛肠结闭,阳虚者以温药通之”(《临证指南医案·痢》)。阳虚气滞者,病在中焦,治以温通脾阳,以温脾汤为主方宣阳祛浊;阳虚失摄者,病在下焦,治以温肾固涩,常用黑地黄丸、三神丸、济生肾气丸、禹余粮赤石脂丸。

4.4

其他治法

4.4.1中药灌肠

1)常用中药:(1)清热化湿类:黄柏、黄连、苦参、青黛、白头翁、马齿苋、秦皮等;(2)收敛护膜类:诃子、赤石脂、石榴皮、五倍子、乌梅、枯矾等;(3)生肌敛疡类:白及、血竭、儿茶、黄芪、炉甘石等;(4)宁络止血类:地榆、槐花、紫草、紫珠叶、三七、蒲黄、大黄炭、仙鹤草等;(5)清热解毒类:野菊花、白花蛇舌草、败酱草等。

临床可根据病情需要选用4~8味中药组成灌肠处方。灌肠液以120~150ml、温度38℃为宜,睡前排便后灌肠。可取左侧卧位30min,平卧位30min,右侧卧位30min,后取舒适体位,尽量保留药液1h以上。

2)中成药:(1)锡类散,灌肠用。每次1g,每日1次。(2)康复新液,灌肠用。每次100ml,每日1次。(3)结肠宁,灌肠用。取药膏5g,溶于50~80ml温开水中,放至约37℃时保留灌肠,每日大便后1次,4周为1个疗程。

4.4.2中药栓剂

由直肠纳入治疗,能使药物直接作用于病变,迅速发挥作用,并且栓剂给药方便,患者可自行操作。如清肠栓(三七、青黛、五倍子、马齿苋等)、芪黄栓(黄芪、白术、薏苡仁、蒲黄、川芎、五灵脂、白头翁、败酱草、白及、当归、槐花)、自制中药栓剂(三七、白花丹根、冰片、明矾),均有较好的临床疗效。

4.4.3针刺

多选用足阳明胃经、足太阳膀胱经、足三阴经、督脉、任脉经穴,常选取足三里、上巨虚、天枢、关元、中脘、脾俞、胃俞、大肠俞、三焦俞、小肠俞、三阴交、阴陵泉、太冲、太溪、公孙等穴位进行针刺。临床多是针刺和灸法并用,亦可针灸、针药结合治疗。

4.4.4艾灸

多选用中脘、气海、神阙、天枢、关元及涌泉等穴位,亦可与口服药物联合应用。

4.4.5穴位贴敷

多选用大肠俞、天枢、上巨虚、神阙、三阴交等穴,药用黄连、黄柏、五味子、乌梅、吴茱萸等,临床上常采用穴位贴敷和美沙拉嗪联合使用。

4.4.6推拿

临床上推拿多与其他方法联合,可改善局部微循环,减轻肠黏膜的炎症反应,缓解平滑肌痉挛。推拿穴位多选取中脘、关元、气海、天枢、神阙、脾俞、大肠俞、肝俞、胃俞、三焦俞等。

久痢的诊疗包括检查、诊断、治疗等步骤,具体参考附图1(请扫描本文二维码获取)。

5疗效评定

5.1

单项症状积分

参照《中药新药临床研究指导原则(试行)》,主症脓血便、腹泻、腹痛分别根据无、轻、中、重计为0、3、6、9分,次症腹胀、身热分别根据无、轻、中、重计为0、2、4、6分,肛门灼热、里急后重、纳呆、乏力根据症状无、有计为0、1分。

5.2

中医证候疗效评定标准

疗效指数=(治疗前积分-治疗后积分)÷治疗前积分×100%。临床缓解:服药后症状和体征明显改善,疗效指数≥95%。显效:服药后症状和体征改善较明显,70%≤疗效指数<95%。有效:服药后症状和体征有改善,30%≤疗效指数<70%。无效:服药后症状和体征无明显减轻或症状和体征加重,疗效指数<30%。

5.3

疾病疗效

参照溃疡性结肠炎的疗效评价标准,分为临床疗效(临床有效、临床缓解)和肠镜疗效(内镜应答、黏膜愈合)进行评估。临床有效:总Mayo评分从基线水平降低率≥30%或降低≥3分,同时伴有便血亚评分降低≥1分或便血亚评分的绝对分为0分或1分;临床缓解:总Mayo评分≤2分且无单个分项评分>1分。内镜应答:Mayo评分内镜亚评分相对于基线下降至少1分;黏膜愈合:Mayo评分内镜亚评分的绝对分为0分或1分。

5.4

生存质量分析

参照炎症性肠病生活质量问卷(IBDQ)进行生存质量分析。从肠道症状、全身状况、社会功能、情感功能四个维度计分,1分表示非常严重,7分表示正常。四个维度得分范围分别为:10~70分、5~35分、5~35分、12~84分,总分32~224分。得分越高,表示生存质量越高。

6预防调摄

加强健康宣教,帮助患者正确认识久痢及其病因,告知心理因素、生活习惯、饮食结构等在发病中的作用,以及如何预防疾病的发生;告知治疗方法以及疗程,帮助患者树立战胜疾病的信心。

6.1

起居

注意生活调摄,起居规律,保持环境清洁。适度体育锻炼,可以选择太极拳、太极剑等节奏和缓的非竞技体育项目。

6.2

饮食

注意饮食卫生,避免不洁食物,防止肠道感染。活动期选择低脂流质或低脂少渣半流质饮食,如含优质蛋白的淡水鱼肉、瘦肉、蛋类等,但避免含乳糖蛋白食品,如牛奶;缓解期选择低脂饮食,摄入充足的蛋白质,避免过于辛辣、油炸食物。观察患者对食物的耐受性,选择合适的食物。同时应结合患者的证型与体质选择适宜的食物。饮食日志的记录有助于患者日常的饮食监测,找出不耐受的饮食,避免食用。饮食日志内容包括进食的时间、地点、食物名称和进食量,进食后出现的消化道反应以及出现的时间等。

6.3

心理

保持心理健康可以减少复发。注意劳逸结合,情绪稳定,积极向上,学习处理疾病的各种方法和对策,避免不良刺激,避免精神过度紧张。

7转归与随访

久痢是一种慢性肠道疾病,其转归取决于病情轻重、患者体质、依从性、治疗是否及时得当等因素。若患者病情较轻,体质较好,治疗及时得当,能够按照医嘱规律服药,则大肠湿热渐清,气血调和,肠道黏膜得以修复,疾病趋于康复。若患者病情重,体质弱,基础疾病多,治疗不当,用药不规律,则疾病控制不佳,甚至进展,可出现多种并发症。腑气不通,糟粕互结,可出现中毒性巨结肠;湿壅热瘀,或湿热伤阴,虚火内炽,损伤肠络,则可出现消化道大出血,严重则肠道穿孔;病情迁延不愈,湿热瘀毒互结肠道,则可发生上皮内瘤变或癌变。因此需加强随访,按照总体病情、病变部位、病情轻重定期进行肠镜检测。

肠镜监测根据患者具体病情而定,如果病变只局限于直肠,以往或目前都没有内镜或显微镜下结肠病变的证据,可以不行肠镜监测。除直肠炎外,所有患者都需采取监测策略。高风险人群需每年进行监测,包括在过去5年中发现狭窄和异型增生,原发性硬化性胆管炎,广泛、严重的活动性炎症者。中度风险人群需2~3年进行1次肠镜检查,中度风险包括:广泛的轻、中度炎症,炎症后的息肉,肠癌家族史(其一级亲属在50岁或以上诊断肠癌)。其余人群每5年检查1次肠镜。

共识意见执笔人:

沈洪(南京中医药大学附属医院)、刘亚军(南京中医药大学附属医院)、储浩然(安徽中医药大学第二附属医院)、唐旭东(中国中医科学院西苑医院脾胃病研究所)

共识意见制定专家名单(按姓氏笔画排序)

组内主审专家+共审专家:

李军祥(北京中医药大学东方医院)、杨倩(河北省中医院)、黄穗平(广东省中医院)、温艳东(中国中医科学院眼科医院)、谢胜(广西中医药大学第一附属医院)、魏玮(中国中医科学院望)组外函审专家:巩阳(北部战区总医院)、苏娟萍(山西省中医院)、李学军(安徽中医药大学第二附属医院)、费保㼆(浙江省立同德医院)、郝微微(上海中医药大学附属曙光医院)

定稿审定专家+审稿会投票专家:

王凤云(中国中医科学院西苑医院脾胃病研究所)、王垂杰(辽宁中医药大学附属医院)、吕林(中国中医科学院西苑医院脾胃病研究所)、任顺平(山西中医药大学附属医院)、刘力(陕西中医药大学)、刘震(中国中医科学院广安门医院)、刘凤斌(广州中医药大学第一附属医院白云医院)、刘礼剑(广西中医药大学第一附属医院)、李军祥(北京中医药大学东方医院)、李艳彦(山西中医药大学附属医院)、杨倩(河北省中医院)、杨晋翔(北京中医药大学第三附属医院)、沈洪(南京中医药大学附属医院)、张声生(首都医科大学附属北京中医医院)、张雅丽(黑龙江省中医药科学院)、季光(上海中医药大学)、赵文霞(河南中医药大学第一附属医院)、赵迎盼(中国中医科学院西苑医院脾胃病研究所)、钦丹萍(浙江中医药大学附属第一医院)、袁红霞(天津中医药大学)、唐旭东(中国中医科学院西苑医院脾胃病研究所)、黄恒青(福建省中医药科学院)、黄穗平(广东省中医院)、温艳东(中国中医科学院眼科医院)、谢胜(广西中医药大学第一附属医院)、魏玮(中国中医科学院望)

共识工作秘书:

孙心(南京中医药大学附属医院)、张露(南京中医药大学附属医院)

来源:《中医杂志》2024年7月第65卷第14期

最后编辑:
作者:y930712
这个作者貌似有点懒,什么都没有留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