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天聆听了许久以来难得的颜乾麟老师讲课，是在杭州市中医院承办的2023西湖国医高峰论坛上。题目是“颜德馨教授治疗心血管疾病用药特色”。颜师不吝直言，对于一些不同意见表达了个人观点，以期对后学有益而不至于谬解。在我之前跟师的日常中，颜师亦是时常如是教导，导致日后的诸多时日里，对我的影响都存在。我会在读书或者临证时忆起老师曾经所言，会顿悟或者更深的领悟，所以“传道受业解惑”就是如此吧。
开场，老师依然心系并强调中医传承，现场气氛顿时热烈起来，下面参会者纷纷拿手机拍照记录老师的课件，认真专注的空气似乎开始凝结，有些人也开始把笔记本和笔拿出来并记录。老师的课件通常都非常简单，而由此展开的内容却信息量很大。
颜师讲过很多次颜德馨教授的经验，然而每一次都有不同的内容参入，其实这就是一个很好的传承并有自我体会的例子。
本次讲座，颜师并没有直入主题，而是先介绍了颜德馨教授或是颜氏内科用药特点。我想这也是老师一直倡导的观点，即“用药务求轻灵”。其中蕴含着中医的人文关怀，对技巧的精益求精，以及对中药的合理利用与精当炮制等多层次意义。
用药务求轻灵
1 用药轻灵内涵
“用药轻灵”是孟河医派特点，进而传承并延伸至海派。颜氏内科创派人颜亦鲁先生师承孟河医派著名四大家之一马培之的亲传弟子贺季衡，进而将“用药轻灵”的特点传承下来。颜师为了讲明何为“用药轻灵”，引用了《程门雪学术经验集》中，程门雪的学生胡建华对先师用药特点的描述，即“处方以轻清灵活为主，切忌恣用重浊。”颜师解释，重浊即滋腻、浑浊之意，对脾胃功能不利。并举了两个中药为例，如黄连与苦参，前者苦而清，后者苦而浊，其中在心脑血管疾病中，颜氏内科常喜运用黄连而不是苦参；而在老年痴呆中却常用到“苦参”，运用其苦以清心、清脑，并以患者对药物味道的反应判定病情好转与否。颜师强调，注意顾护患者脾胃与感受在中医处方用药当中尤为重要。
同时，颜师也回答了一个诸多争议的话题，即“危难重症”如何用药？运用“大剂量”“猛药”砸下去的观点貌似已经占据很久的优势地位，那颜师就引用了《丁济万医案》当中的话，来阐明自己的观点，即“用药清灵平正，即遇危难重症，建方仍然不离平淡，于平淡之中显神奇，治法灵活多样，不拘内服外用，以获效灵捷为先机”。
事实上不仅是丁济万有此类观点，古代至现代许多医家也有此类观点，急危重症患者更需要正气的顾护，这是中医的特色理念，即治病是治人，不能祛病却人危。只是用药轻灵太需要扎实的功底与灵活的用药处方布局，一如将军要有勇有谋，才智双全，方能胜任。故丁济万将其解释为：“轻灵，轻指药之性缓而量微，灵指所选用药物既能发挥治疗作用，又没有留邪伤正的弊端，能则其要而用之”。
最终颜师将用药轻灵内涵概括为三点：“轻：选用药物性味缓和且用量轻，重辨证；清：煎出药汁清澈，不重浊，不伤胃气；灵活：治疗方案多样，不拘内服外用，以获效果为目的。”
2 用药轻灵的表现形式
颜师列举了几个颜氏内科在用药轻灵方面的特点：其一，善用味平性温和的花类药物。如入气分药：玳玳花、厚朴花、缘萼梅、合欢花等；入血分药：玫瑰花、凌霄花、荠菜花、槐花等。其二，治疗方法多样。如研末吞服，药物拌炒，煎汤代水，内外同修，汤剂与成药同用等。
颜德馨教授遵崇叶天士的观点，如于《叶氏医案存真》谓：“脉象空悬，凡重剂竟走肠胃，故久治不效”。在《叶天士医案》中谓：“考古人方法，清络热必兼芳香开里窍，以清神识，若重药攻邪，直走肠胃，以胞络无干涉也”。在《临证指南》中曰：“当用轻药以清上焦，微苦微辛之属能开上痹”。
不同药物剂型如散剂的应用亦遵循轻灵原则。如颜德馨教授治疗心绞痛运用血竭、沉香、降香等分为末和匀，每服0.6克，一日三次；治疗冠心病运用生晒参、参三七各1.5克，研末和匀吞服；治疗窦性心动过速、房颤运用珍珠粉0.3克，琥珀粉1克和匀吞服。
药物的炮制也体现了用药轻灵。如运用丝瓜络6克拌炒乳没各2.4克，治疗心绞痛；运用桂枝3克拌炒白芍9克治疗胸痛；运用吴萸1.2克拌炒白芍9克治疗腹痛。
重视调理气血
颜德馨教授创导“气为百病之长，血为百病之胎”之说，认为气血辨证应归纳到八纲辨证之中，创新地提出十纲辨证，衡法治则。
十纲辨证，即“阴阳”为辨证总纲；“表里”反映病证部位；“寒热”反映病证性质；“虚实”反映病证邪正状态；“气血”反映病症的传变规律。
衡法乃颜德馨教授原创，并运用至诸多疾病当中，解决了诸多临床疑难问题。其理论基础，颜师简单概括为三个著名理论，即《内经》之“疏其血气，令其条达而致和平”；朱丹溪之“气血冲和，万病不生，一有怫郁，诸病生焉”；王清任之“气通血活，何患疾病不除”。
在心血管疾病当中的治疗体会，颜师从运用衡法治疗冠状动脉斑块病的传变规律、用药特点进行介绍。
1.初期肝气郁滞
临床以心胸满闷为主，脉弦细，舌缨线存在。
治法：逍遥散加味。
其中，颜氏内科注重舌缨线对该证候的诊断价值；对逍遥散也进行了加减，如白芍改为赤白芍，白术改为苍白术，薄荷不后下以疏肝等。
2.中期气滞血瘀
临床以心胸闷痛为主，脉弦涩，舌有瘀斑瘀点。
治法：血府逐瘀汤。
颜师强调脉象的诊断，如左关脉弦大于右关脉以肝火为主；右关脉弦大于左关脉为“木凌土位”，亦为肝气郁结之象；均适合血府逐瘀汤。对于瘀的诊断在颜德馨教授的诸多著作中皆可看到，诸如面部黧黑、色斑，舌面瘀斑、瘀点，目睛赤络等。
3.中后期气虚血瘀
临床以心胸隐隐作痛，饥劳而发，脉细弱，舌淡苔薄白。
治法：李氏清暑益气汤加减。
李氏方是颜氏内科常运用至冠心病中的方剂，一个清暑益气为主要功效的方剂转为治疗冠心病，是对中医的传承与创新。其中有黄芪生脉饮益气养阴，葛根、当归升阳活血，青陈皮理气，归芍养阴荣血，二妙丸清利湿热，对于冠心病气阴不足，气机郁滞，湿邪代谢不利，阴血亏虚之病机进行了很好概括，由此临床疗效卓著，同时也体现了用药轻灵的特点。
4.后期阳虚血瘀
临床以胸痛气短，形寒肢冷，脉沉细，舌胖质紫。
治法：颜氏温阳活血方。
制附片5克 ，当归9克，赤白芍(各)9克，生蒲黄(包)9克，桂枝5克，枳壳6克，桔梗6克，黄芪15克，党参9克，炙甘草5克
该方由颜德馨教授创制，运用于阳气不足，瘀血内阻的冠心病当中。其中附子的用法用量颜老、颜师曾多次进行阐释，代表着一种观点，反对所谓“火神派”，或运用大剂量附子的做法。颜师也总结了治疗冠心病常用的“四大金刚”药物，即附子、桂枝、黄芪、党参，均体现在颜氏内科著作当中。
最后，颜师提出运用衡法治疗冠心病的几点体会，即坚持服药3-6月，治疗原则尽量不变，以缓建功；用药轻灵，保护胃气，不损脏腑；祛邪不忘扶正，注重提高患者生活质量。
结束语
最后颜师引用著名中医程门雪的话作为结束语阐明个人观点。在《程评叶案存真》一书中，程门雪多有精辟评述：
其一：“桂附久服必有遗患热毒，且本身无补力，必得他药合化，乃成温补”；其二：“不用金石重镇药，见地拔高，重镇则悸反甚，余屡试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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