武史春秋 · 百家术略
Wu Shi Chun Qiu Hundred Strategy
陈抟是五代到北宋初期非常有名的道教专家，同时也是位有深远影响的思想家。他字图南，还给自己起了个号叫扶摇子。年轻的时候，他主要学习儒家经典，几乎读遍了经史百家的所有书籍，原本打算通过科举考试走上仕途，同时也研究过医药。但后来，因为做官的路途太坎坷，他就不再追求官职和俸禄了，转而投向大自然的怀抱，游山玩水，寻找道教的真理，甚至学习起了修炼仙术和辟谷的方法。
他全心全意地投入到道教的研究中，深入钻研易学和玄妙的道理，想要探索宇宙的奥秘。为了更好地修炼内丹术，他建立了一套完整的内丹理论，这个理论为后来宋元时期的道教内丹派打下了坚实的基础。陈抟不仅学习道教，还吸收了佛教的精髓，他的老师和朋友们都是像何昌一、谭峭、吕洞宾和麻衣道者这样的高僧。他把道教、佛教和儒家的思想融合在一起，这也是他内丹理论的核心。他的内丹术思想主要体现在他写的几本书里，比如《无极图》、《太极图》和《先天图》。除此之外，他还写了《指玄篇》、《赤松子八诫录》等道教和相学的书，还有一些诗文集。说起他的《太极图》，那可是非常有讲究的。图上外面那一圈代表的就是太极，中间分成黑白两部分，分别代表阴和阳。黑色部分里有个小白点，表示阴中也有阳；白色部分里有个小黑点，表示阳中也有阴。这就是阴阳相互交融，动和静相互依赖，整个图像既周全又活泼，充满了自然的妙趣。陈抟的这套阴阳相互转化、相互依存的理论，是他内丹学术体系的基础。在他的《太极图》里，乾坤升降，坎离相对，都体现了这种阴阳交互变化的观点。从太极走向无极，陈抟的《无极图》详尽地解释了他的内丹学说，成为了陈抟内丹学术的标杆，影响深远。黄宗炎在他的《太极图辨》里描述了《无极图》的基础结构，我们可以参考一下。黄氏是这样说的：“这个图是从下到上画的，主要是展示怎样逆着常规来修炼内丹。关键在于水和火的运用。火性本来是往上的，但我们逆着它让它往下走，这样火就不会烧得太猛，只是温和地加热；水性本来是往下的，但我们逆着它让它往上走，这样水就不会太低湿，而是滋养并带来光泽。一直这样滋养，就会源源不断；一直这样温养，就会坚固不破。“最下面这个圈，叫做玄牝，也可以叫做谷神。牝就是洞口的意思，谷就是虚空的意思，这里指的是人身体里命门和两肾之间的空隙，是气产生的地方，可以说是气的祖先。人五官和身体的运动感觉，都是从这里开始的。所以，我们提起这个祖气往上走，稍上面的一个圈，就是炼精化气，炼气化神。就是把有形的精炼成微弱的气，再把微弱的呼吸之气炼成似有似无的神，让它们贯穿在五脏六腑之中。“中间这层，左边是木火，右边是金水，中间又有一个相连的圈，叫做五气朝元，就是五脏之气都汇聚在一起了。这样修炼下去，水和火就会结合，像是怀孕一样。“再上面一层，是黑白相间的一个圈，叫做取坎填离，这样就形成了圣胎。再回到最初的无极状态，就是最上面的一个圈，叫做炼神还虚，复归无极，这样就修炼成功了。“整个过程，首先是找到气的洞口，然后修炼自己，再然后让气和谐结合，接着得到药物一样的效果，最后就是脱胎换骨，变成仙人。这才是真正长生不老的秘诀啊！”简单来说，《无极图》一共有五个圈，从下到上，先找气的源头，然后修炼、结合、得药，最后变成仙人，回到无极的状态。这就把整个内丹修炼的过程都说清楚了。陈抟在《无极图》里还强调了性命双修的修炼原则，就是从修炼身体开始，特别重视命门的作用，认为命门里藏着原始的元气，是生命的基础。同时，《无极图》也反映了“顺着自然就能生活，逆着自然就能修炼内丹”的修炼核心思想。《无极图》里讲的内丹理论，最关键的就是水火，也就是真阴和真阳。在我们身体里，心和肾就像水火一样，真阴真阳要互相配合，这样才叫水火既济、心肾相交，我们身体才能正常运行。这种平衡很重要，只有这样，我们的生命才能源源不断。陈抟特别看重水火的相互配合。在内丹术里，心火叫绛真，肾水叫牝灵。《玉诠》卷五里引用了陈抟的话，他说：“我刚入道的时候，并没怎么研究水火升降的方法，就是坚守《心印经》里的’存无守有’四个字。有无这两个字，其实就包括了阴阳。无，就是太极还没分开时的一点太虚灵气，你看不见也听不见。这点灵气进到心里，就叫绛真；流到肾里，就叫牝灵。全都要靠我们的心去把握，不能多也不能少。”可见，绛真和牝灵非常珍贵，真阴真阳是我们生命的原动力。修内丹的时候，抓住水火这两个字很重要，这也是《无极图》的核心。而保养水火，关键在于修命和修性。《无极图》的内丹术先从修命开始，保护我们最初的天真，就是《无极图》第一圈的玄牝之门，要守住这个窍门。玄牝就是两肾之间的命门，是元气的根，真阴真阳的源头。陈抟把命门看得非常重要，强调元气和真阴真阳在内丹修炼中的作用。要涵养玄牝之气，关键在于“得窍”，就是练功时要清静思考，把意念集中在玄牝这个窍门，全心全意守住命门，呼吸要深沉到丹田，这是修性的方法。能得窍，水火就能化生出元气，让元气充足，为内丹修炼打好基础。后来的内丹家把这一阶段的修炼叫做筑基。《无极图》的第二圈讲的是“炼精化气，炼气化神”。这是什么意思呢？就是说，我们要把身体里有形的精华炼成无形的气，然后再把这个不太明显的气炼成更加微妙的神。这个过程中，关键还是在于水火、阴阳要互相帮助，一起化生，这样才能让我们的精、气、神都更加充沛。精、气、神可是我们的三大宝贝哦。元精是先天就有的，是我们的物质基础，但它里面有很多杂质，不能直接变成仙人的体质，也不能贯通任督二脉。所以，我们要把精和气一起炼，把精化成气，这样才能打通任督二脉，这就是炼精化气的意思。据说按照丹经的说法，炼精化气三百次之后，就可以开始炼气化神了。炼气化神呢，就是把气和神一起炼，让气归到神里面去。这个阶段的修炼，最重要的是“炼己”。炼己是什么意思呢？就是集中我们的意念，让身体和心神都安静下来，进入禅定的状态，然后顺其自然，保持一种深沉而寂静的观照，这样有利于气机的发动，锻炼水火，化生精、气、神。陈抟在他的《胎息诀》里面说：“心定下来不动，这就叫禅；神通广大能变万化，这就叫灵；智慧能通万事，这就叫慧；道和元气合在一起，这就叫修；真气回到源头，这就叫炼。”所以，在整个炼精化气、炼气化神的阶段，我们主要是修心养性，更偏重于性功。这个阶段就相当于后来丹家说的小周天和大周天功。《无极图》的第三圈讲的是“五气朝元”。在这个阶段，我们要调动元神，让它能够贯通我们的五脏六腑。通过内炼五脏，我们可以调和五脏的气，从而滋养元神。图里面画的五行，其实是反映了五脏之间相互化生和内炼的关系。简单来说，五行就代表了我们的五脏，五脏之间通过相互的关系来内炼五气，这样可以让五脏的精、气、神都变得非常充沛，为接下来产生“圣胎”做好准备。根据俞琰在《周易参同契发挥》中引用的陈抟的理论，内炼五脏的时候，我们要做到：眼睛要含光，但不要去看；耳朵要凝韵，但不要去听；鼻子要调息，但不要去闻；舌头要缄气，但不要去说；双脚叠起，端坐不动，精神内守，一点都不能分心。如果我们能做到这些，那么魂就会自然归到肝里，精就会自然归到肾里，神就会自然归到心里，魄就会自然归到肺里，意就会自然归到脾里。这样，我们的魂、魄、神、精、意就都不会从五官和四肢漏出去了。当这五者都不漏的时候，它们就会混合在一起，化为一股气，聚集在我们的丹田里。我们祖国的医学认为，肝和眼睛是相通的，肝里面藏着魂；肺和鼻子是相通的，肺里面藏着魄；心和舌头是相通的，心里面藏着神；肾和耳朵是相通的，肾里面藏着精；脾和四肢是相关的，脾里面藏着意。五行可以化为五气，和我们的五脏是对应的。每个五脏都有它主要负责的功能，也都有它藏的东西。通过内炼神气，我们可以把这五气化为一股，聚集在丹田里，变成我们的元神，最后形成“圣胎”。所以，这个阶段的修炼主要是注重神的修养，用神来统领精和气，让它们融为一体，聚集在丹田里。这样，我们就可以慢慢地从命功转向性功了。《无极图》的第四圈叫做“取坎填离”。在这个阶段，左边代表坎，它意味着阴中有阳，就像我们的肾和水一样。水里面产生的气被称为真气，也可以叫做虎。而右边呢，代表离，就像我们的心和火。火里面产生的液体被称为真水，也可以叫作龙。当我们修炼内丹，经过了五气朝元和内炼五脏之后，水火、阴阳就会交融在一起，阳神也会变得越来越强大，离道也就越来越近了。就像陈抟在《胎息诀》里说的：“龙虎相交，这就是丹；三个丹都契合了，那就叫做了。修行的人如果知道这个根源，那就离入道不远了。”在这个阶段，我们要从坎中抽取阳，填补到离中的阴，这样阳神就会逐渐充实，从后天回到先天，就像一个完整的太极一样。所以这个阶段也被称为“得药”。神气凝聚在一起，内结圣胎，从有为过渡到无为，从命功转为纯粹的性功，常常定住又常常觉醒，最后回归自然，进而进入炼神还虚的阶段。《无极图》的第五圈是炼神还虚，也就是回到最初的无极状态。这是《无极图》内丹术的最高境界。要达到这个境界，我们需要有更高的精神修养，进入到一个虚无自然的境界中去。在这个境界里，我们会感受到真正的觉悟，四大皆空，脱离生死，得到大解脱，最后成为神仙。这就是脱胎换骨，变成仙人的意思。这个过程就像《玉诠》卷五里引用的陈抟的话：“浑浑沦沦，什么都不知道，这就是童的体态；太虚无为，不滞留也不执着，这就是童的作为；像春风秋月一样和蔼可亲，这就是童的品格；纯洁恭敬，毫无瑕疵，这就是童的气量。……只有保持童的相貌，才能辨别理智和欲望的关头；只有回到童的本质，才能划分仙和凡的界限。仙在于心，心如果失去滋养就不是童了；理在于玄，玄如果不领悟就难说是童。”可见，炼神还虚的最后境界还是要回到童年，保持童真的本质。陈抟所追求的内炼最高理想，其实就是道教形神合一的长生观念。《无极图》中的内丹修炼方法，其核心理念来自于《老子》和《庄子》的哲学思想，特别是“归根复命”的观念。这套功法特别看重性功的修炼，强调“无为清静”是修炼内丹的必经之路和重要技巧。具体来说，就是先把精炼成气，这是将三元素合为二的过程；再把气炼成神，把二元素融合为一；最后把神炼回到虚无的状态，这个“一”就回归到无极的境地。这整套流程构成了一个逆反本源的成仙修炼系统，彰显了“逆反则能成仙”的观点。《老子·知其雄章》中提到：“明白事物的光亮面，但安守在黑暗的一面，这样可以作为天下的榜样。持守这种常德不出错，就能回复到无尽的’道’。”陈抟把这里的无极概念运用到了内丹的修炼里，把它视作是内丹修炼能达到的最高境界和世界的最原始本源，从而建立起了他独一无二的内丹理论。说到陈抟希夷先生，他可真是个人物，不仅继承了钟、吕学派的内炼精髓，还对其进行了发展。更难得的是，他还汲取了《参同契》中的内炼智慧，把儒、释、道三家的精华融为一体，同时更加凸显了道家的观点。他在形成自己独特学术体系的同时，也为后来的宋元道教内丹派奠定了初步的理论基石。后世的张无梦、刘海蟾、张伯端等大咖，都是在他的基础上继承和发展了内丹学说。特别是他提出的性命双修，还有《无极图》中那个“逆反成仙”的核心观念，简直成了宋元明清道教内丹学说的灵魂。他对道教内丹术的贡献，那可真是无法估量的巨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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